“是么?无妨。听闻火神花园中的留梓池是个好去处,本殿在此等一等他便是。”其实他在栖梧宫也住了几千年,只是怕泄露隐秘,一直都是在结界中活动,不以真身示人,是而这些个女官也不知道,仍当作他与旭凤水火不容,态度自然称不上好。
言罢,便大摇大摆地向后殿走去,留下一群美人儿面面相觑,好不精彩。
留梓池润玉不是头一回去了,也不用人带路。远远地,只瞧见火红如荼的凤凰花落英之中有两个身影。一个约摸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着一身品红纱衣,唇红齿白,眉眼弯弯,正是他那鹤发童颜的叔父——月下仙人丹朱。而另一个水灵灵的小仙童,多半就是他的未婚妻锦觅仙子了。
他来的正好,赶上了无良狐狸套路涉世未深小姑娘的全过程。
“那凤凰烧焦了,落入花界……”
“啧啧~落难公子。”
“我碰见了……”
“啧啧~灵秀小童。”
“与他渡气……”
“啧啧~肌肤之亲。”
“他醒转过来……”
“怎的不往下说了呢?”
“我在等着你的‘啧啧’。”
“啧啧。”
“后来,焦凤凰为报恩于我便将我带至天界。”
“啧啧~情爱便是这样发芽的。经典桥段,甚得我心。”
“……”
润玉听得越发不像,突兀地鼓了鼓掌,道:“叔父爱好保媒拉纤便罢了,这位仙子尚且年轻,不经世事,又无高堂在旁,叔父这般便有些不合规矩了。”
那仙童与丹朱齐齐转过身来看他。润玉打眼一瞧,这锦觅便是做了男儿打扮,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儿,遑论女装时。男人都是视觉动物,难怪了。
“这位仙上是谁啊?”这是小仙童锦觅的疑问。
“润玉你怎么又来拆我的台?”丹朱嘟着嘴道,忽又看向锦觅,“原来你竟是个仙子?女扮男装?义结金兰?这戏码也不错,上次我就写过一个女驸马的……”
“我叫润玉。”润玉笑意嫣然,略微点了点头。一旁的邝露略提了提声音介绍,“这是夜神殿下。”
“哦,在下锦觅。”小仙童拱手回礼,此刻她显然是不晓得夜神是什么,更不知道天帝的两个儿子已叫她见全了。她知晓自己只是个精灵,遂还算妥帖地行了个礼,道是:“见过润玉仙上。”
润玉又点点头,道:“我观锦觅仙子并非天界之人,便给仙子个忠告:我叔父月下仙人,也就是你看见的这只狐狸,他说的话你听一听就罢了,不必往心中去。”
言罢,丹朱当即瞪着他道:“润玉,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是凤娃乖觉,可比你好上不知多少……”
润玉面上只是呵呵——他怎么不知道呢?旭凤自幼与丹朱亲近,还是只绒毛未褪的小鸟儿时,最爱的便是在丹朱府中红线团里打滚。那时他已去了璇玑宫,怕是在丹朱眼里也就只剩和排行了。
也不只是他这个叔父。太微这个当爹的,大儿子几千年不见人影也不闻不问,二儿子刚回来就担心得召见过去,孰轻孰重,一眼分明。
润玉摇摇头:想多了,只是自己找不痛快罢了。
“来来来,小锦觅,别听他的。”丹朱甚是洒脱地一甩红袖,笑吟吟地看了看锦觅,从袖中抽出一根锃光发亮的红丝线,甚是慷慨的样子道:“看在侬是天上地下第一个非礼过本仙的人,派侬一根红线,将它系在旭凤的脚踝上便可情路平坦,逢凶化吉。”
润玉见了,更是摇首:情之一字,岂是一根红线所系?往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锦觅正要接那红线,忽然空中闪过一道七彩光芒,绚丽堪比霓虹,晃眼得很。润玉定睛一看,原是旭凤不知何时飞了回来,现下正睨了双吊梢眼儿立在一旁,“月下仙人如今是益发地慷慨了。”言毕,略撩起锦袍下摆,脚踝上赫然系了五、六、七、八、九、十根红丝线。
旭凤一把将它们扯下放在狐狸仙手上,“想来月下仙人红线十分富足,然则能否不要再将其赠予旭凤府中仙子侍婢,也算是美事一桩了。”
狐狸仙捏着那一把红彤彤的线,揪了揪衣襟,长吁短叹:“凤娃如今大了,侄大不由叔啊!老夫怅然得很,怅然得很哪!”
旭凤的脸抽了抽,润玉含笑看着他们,兴致勃勃。“叔父言重了。”旭凤抱了手作揖作得很有些勉强。随即眼神一转,便看住了一旁和煦微笑的润玉,登时眼里烧起一片无名业火,上前扯了他的手道:
“跟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