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他在给器械消毒时偶尔发出的碰撞声,有些突兀又空灵。
他敛着眼皮,给手上的针筒用酒精擦拭后,抬眼就看见隔着隔离窗面对着他的人,正睁着清亮的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神情专注,头顶上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秀美的脸上笼着浅浅薄薄一层白光,显得格外温软又乖巧。
看得他也不自觉软了一颗心。
但面上,他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拿着针筒走到一直注视着他的人的面前,微微低头,“胳膊伸出来。”
眼前人乖顺地伸出了胳膊,肤色白得亮眼,柔嫩光滑,他握着他的手腕,掌心皆是温软细腻的触感,宛若上好的软白玉。
针头扎进血管,抽出殷红的血,他一言未发,拿了根棉签摁住了针孔,转身离开,但才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
“哥哥。”
他的脚步稍滞,但很快又继续向前走,没有回头。
试验品没有名字,只有一个001代号。
从那天起,他们两个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交流,每天的时候,他都会来给001抽两针管血,随后就在外面忙自己的实验,而001可以在空旷的隔离间里的摇椅上小憩,也可以挑一本阅读。但大部分时间里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透过透明的隔离窗,看着男人冷俊又凌厉的侧脸和眉眼,怔怔地发着愣。
001不知道他是被囚禁的,却也是自由的。因为从来没有一个试验品能像他一样,能在一个空间里拥有有限的自由,能干自己想做的事。001只是不懂,为什么男人在重逢时待他如以前般温煦,如今却又只剩下形同陌路的凉意。
两个人在沉默之中相处了几天,直到那个特殊的日子的来临。
那天,他没有去实验室,而是像往年去了墓园,探望尚已离世的父母亲,走之前告诉组员,不要随便进他的实验室,如果要例行给001抽血就等他回来亲自抽。那天在墓园里,他靠在父母亲的墓前,多待了一会,和他们说了一些话,谁知这期间上面紧急需要001的血清,平日里抽的血早已用来实验消耗殆尽了,而他又迟迟未归,于是只好派人擅自进了他的实验室里,去给001抽血。
等他从墓园出来,拿出放在车上的手机,上面已经有了几十个未接电话,全都是组员打来的。
待他急匆匆地回到实验室,打开门,入眼的先是满地的狼藉,地上铺满碎了的试管、药剂瓶,各种药水混合在一起,散发着奇怪的刺鼻味道,而他的实验室前,被堵的严严实实的,最外面站了几个面色淤青红肿的警卫人员,正疼得嘶嘶抽气;实验室里,还持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叫喊声。
他大步走向自己的实验室,拨开人群,眉间冰凉如川,在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时,眸色一沉,其中掀起了滔天的怒意和寒意。
001被几个人强行摁着肩膀跪在地上,瓷白的胳膊上是一片又一片因用力过猛而捏出的通红指痕,脸上还被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渗出了殷红鲜血,沿着轮廓一路蜿蜒至雪白脖颈,有些触目惊心;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他手下一名组员,正捏着针管准备抽血。
“放开他。”他的嗓音有些低哑。
“组……组长?您怎么回来了?”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他掀起眼皮,眸色阴沉黑暗,“放开他,然后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