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胃没有说话,不过我知道它似乎是归降了。这让我想起严文萃和黎志明离婚后常说的一句话:要拴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栓住他的胃。
叨叨完又会问我对不对,“难道我做饭很难吃吗?”她说。
我埋头扒拉午饭根本就不想理会这个间歇突发神经性多愁善感的女人,大家都知道长期自我否定有一定概率导致自闭,生活紧实的套头索就挂在眼前,明知道是准备去死可也都想咧嘴笑着,因为这样死相起码还好看些。
“看来也不是特别难吃嘛,”严文萃见状就笑了,很会自我开解,“我瞧你这头猪就吃得挺开心的。”
要拴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拴住一个人的胃。
不但我的胃如此,我的心可能也差点缴械投降了。
原来刘建华请客的那晚牛肉面并不管饱。
我在微凉夜里遭遇了人生的大饥荒。悬空的胃袋往下钩拽着快被撕扯断了,小腹团起一团焰火在高温灼烧,连带牵拉几个月前打架的伤,小姑娘发起疯来真狠啊,不管不顾往人死穴上踹,到现在皮肉上还留道黯淡的瘀痕。
穆宁见过它,用指腹极轻极缓地来回抚摸,亲近起来像母猫给出生的孩子舔舐顺毛,痛感在伤愈后荡然无存,如今触碰起来只留下细微的痒,“疼吗?”对视的时候读不出他眼里的情绪,但是总是不可避免地让我生出一阵鸡皮疙瘩。
我说没事,他便低下头再去吻,用温度融化温度。
思绪又扯远了,视野之前颠倒混淆,暖意自从被他带走后就再没回来过,阴影和白粉墙,暗调和路灯灰光,色彩斑斓后低落,最后也跟着离家出走。
神魂混沌在有关于类似前世回忆的大染缸。
熬夜让人失忆退智。这是厚积薄发,这是蚂蚁搬家,原来在我不知不觉间就奠基了这么多能让我赶在六十大寿前就岗英勇殉职的可能性。还记得临走前穆宁和我吵了一架,还记得我哆嗦着抱臂等老刘电话,还记得老刘在临近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对我的深夜扰民大呼小叫。
……喂,喂?
黎岸英你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