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没有哀伤,没有喜悦,只不过是再简单直白不过的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罢了。
谁都摆脱不了,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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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她还不怎么会做生意。随行没有得力的助手,身后也没有忠仆。踽踽独行,岁月荒芜。
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清冽,地上犹有些湿,丛林里的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啪!
一束马尾松结结实实地打在媚意横生的芙蓉面上,凝脂肌肤瞬间泛起一片红。
“要死呀,小白脸!”
娇嗔怒骂,若飘忽空中,尾音带漩儿,那声音真真像是长着钩子,直勾得人骨酥心痒。
奈何同行的几个伙伴日日年年听这声音,早已听得耳蜗子起茧,半分不受其蛊惑。
啪!
又是一节黄荆条,趁着美人气恼的瞬息,抽在那红得仿佛滴血的菱唇上。
夜里赶路,又是在逼仄的丛林小径,走在前面的人碰到的树枝难免打到跟在他后面的人身上。
“姑奶奶的,你个‘骚屁股’、‘娘娘腔’,你嫉妒我是南越古林第一美是不是?毁了本姑娘的美貌,你便是南越第一美,心也忒毒!”
骂人的是一条蓝长腺珊瑚蛇的小蛇妖,性别雌,名叫珊蓝。
被骂的是一条白头蝰的小蛇妖,性别雄,因其身上的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脸却白得像是敷了一层厚厚的粉,故而大家都叫他‘白脸男’。
白脸男岁数小的时候在人的世界里混过,做过戏班子里的花旦,养成时不时翘兰花指的职业病,又因为他曾入戏太深,恋慕过与他同台唱戏的武生,故而常被珊蓝拿来讥讽。
饶是被骂得不堪入耳,白脸男却并做不
回应,仍只埋着头闷声赶路。
可别认为这南越古林里的小妖会是什么纯良货色。等珊蓝骂得差不多的时候,将将收起戒备心,三根开着黄色小花长满倒钩刺的藤条突然齐齐朝她飞来。
这要是真的被抽到,倒钩刺剐肉,可就不是脸上红一片、嘴巴肿一圈那么简单,皮翻肉烂俱不在话下。
好在珊蓝及时卸下肩上重担,从斜下方窜走,甚至现出她那条蓝幽幽的漂亮大尾巴,倒缠在一旁的大树上。
“嘶嘶……”
珊蓝吐着信子,本就妖孽的面相一时显得更加邪性。
周遭空气微微凝固,被她缠住的大树开始颤动,叶片簌簌往下飘落。
“嗵!”
白脸男同时甩掉肩上负重,瞬间变回成紫褐色躯干和尾背,朱红色窄横纹,雪白大脑袋的原型。
打斗一触即发。
“打,早打完早收工!我先睡会儿,等他们打完了再叫醒我。”
“好嘞,赌一包老鼠干,今天姗姗美人胜。”
唯恐天下不乱的两人,一男一女,相貌丑陋,性情怪诞。他们虽然拥有各自独立的思想和上半身,但却共用着同一个下半身。
他们的原型是五步双头蛇,据说不被上天恩泽,活不长的,但却武力值惊人。
由于珊蓝、白脸男和双头蛇纷纷撂挑子,后面的卷头发胖老头(黄金蟒)再也支撑不下去,至于尾巴上的男童小叶(赤尾竹叶青),本来就是混在里面出工不出力的,到哪儿都是玩耍。
“哎呦呦,莫打,莫打,等把这个大家伙抬回去再打……”
胖老头苦口婆心,只可惜他的声音被淹没在纷杂的打斗声中,竟无一人听他的。
这群南越古林里的小蛇妖日常三件事:睡觉、找食和打架。
前两件关乎生存本能,后一件是唯一的精神和□□娱乐。
可见打架是顶顶重要的一件事,万不能被中断,延期都不行!
胖老头放弃了,哪儿停下就哪儿躺着,还摆出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开始欣赏这场打斗。
嗯,今天这场打斗格外激烈,小珊蓝的修为又精进了,白脸男一如既往的稳中求狠,小珊蓝也讨不到好去……
各自欢快的小蛇妖早已忘记先前被他们像蚂蚁搬毛毛虫一样扛着的大家伙。
那个大家伙是双头蛇兄妹俩外出觅食时偶然发现的,正处于蜕甲期,躺在浅水洼里,除了心口处尚有一丝暖意外,气息几近于无。
起初小蛇妖们以为这不过是一条巨大的水蟒,直到齐心协力将对方从浅水洼中抬出来时,露出其蜷在身下的两爪三趾……
类龙无角,有鳞,如蛇,其首如虎,溪潭之下,声如牛哞,是为‘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