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后周易禄起身, 绕过刚从地上爬起的惠望舒, 正要走出那琉璃佛塔时,忽见惠望舒快步从他身边挤过。
惠望舒越过他,来到那群正在砍杀僧侣的狼卫面前,大喊道:“谢裴文,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 谢纨……就藏于那佛塔下的暗室中……我父亲呢?”
谢裴文坐在金殿最高的一级石阶上,不紧不慢地问道:“咦, 你们大盛人求人的时候都不用行大礼吗?”
惠望舒咬牙切齿地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正悠闲地晃着腿,全然无视下头血腥的场面。
“求您让我父亲回来。”惠望舒心不甘情不愿地向他跪下了, “我父亲他年老体衰,留着只怕还要浪费您的粮食,请您还是将他送回来吧。”
周易禄跨步上前,不轻不重地拽了他一把:“男儿膝下有黄金, 你跪谁也不该跪这个腌瓒玩意!”
谢裴文丝毫不在意他对自己的贬低, 反道“噗嗤”一声笑了, 他颇为玩味道:“将他父亲抬过来吧。”
惠望舒听他这么说, 脸色突然白了一瞬,紧接着, 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被丢在了他的面前, 他盯着那尸体被砍断化脓的手臂愣了好半晌,然后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猛然抬头去看那张发青蜡黄的脸。
惠望舒全身都颤了起来, 眼里一片血红:“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谈条件。”谢裴文起身,斜眼睥睨着他,“也不怎么喜欢你。”
“你!”惠望舒腾地站起身,欲向谢裴文冲去。
不料谢裴文将一直藏在手袖中的一只红玉佩现于掌心,惠望舒一见,便停住了。
只听谢裴文悠悠然道:“始龀之年,令妹倒真的很惹人恋爱,不过我怕她一个人和我走了天黑了会哭,所以特请了令堂与她一起。”
惠望舒登时目眦欲裂:“畜牲!竟然对妇孺下手,你心里可还有半分道义,半点人性?”
“望舒哥哥再向我靠近一步,我留在令堂和令妹身边的狼卫便会靠近她们一步——你想尝一尝吗?”谢裴文用纯粹又天真的口吻淡淡说道,“家破人亡的滋味。”
惠望舒又惧又怒,急火已经攻心,但却又苦于自己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那些房外的僧侣已经被杀尽了,方才那扫地小僧也被割了喉,半个颗脑袋已经和身体分离,倒在血泊之中,触目惊心。
谢裴文却依然不满意,开口道:“就这些人么?还有藏在屋子里的,全部抓出来杀了,别留活口。”
“护国寺中除了僧侣便是恩客,他们与我们半点干系也无,你迁怒他们做什么?”周易禄怒形于色,愤愤然道,“况且此地是护国寺,大盛最大的金身佛像立于此金殿之内,你在这里造次,不怕来日报应来了,要下十八层地狱吗?”
谢裴文淡淡然偏头,抬头望了那一脸慈悲的佛一眼,揶揄道:“那是你们的佛,我可不认。”
说完他又眯了眯眼:“你佛慈悲,当不忍看此残忍之景,我的怒,不如便全由周公子一人受了,你佛必然会欣赏你的……只要你撑过半柱香不倒,我便放了那些人,如何?”
周易禄当然知道,和谢裴文这种人,没什么道理可讲,更没什么赌能打,但他还是想为谢纨拖一会时间。
雁风现在虽不知去哪了,但周易禄还是对他幸存一丝期望,希望这人得知消息,能尽快带可用之人赶来。
于是他咬牙道:“好。”
下一刻,那些正欲前往厢房中将这护国寺中僧侣屠尽的狼卫纷纷向周易禄扑杀而来。
周易禄虽自小文武两不落
,但性贪享乐,根本刻苦不起来,也就是入伍后才意识到了自己不能仅有些花架子,这才每日实打实地练起武来。
但尽管他比从前有所长进,但也不可能能抵得了这几十个狼卫的围攻。
不出片刻,他身中两刀,那狼卫使的剑上不知抹了什么,明明只是不深不浅的一刀下去,却一直血流不止,受伤之后,周易禄发现自己脚步虚浮,竟已经吃不消了。
谢裴文大概是觉得他败得太快,有些无聊,于是叫了停,沉吟片刻后像是突然福至心灵,他让其中一狼卫将手中剑丢给惠望舒,然后道:“我和周公子毕竟同窗一场,不忍心痛下杀手,我也想给惠公子一个机会,你取了他性命,我便还你母亲与妹妹,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