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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求生(2/2)

“我们只管去了辽东,高相爷不会让我们的冻死饿死的。”有百姓大声的叫,声音中充满了信心。

……

北地郡。

十数万百姓惊惶的前行,队伍拉出了老长,士卒也不管,只是不断地催促着:“走快些!再快些!”

“军爷,我实在走不动了。”有人倒在地上大哭,连续两年七百余天的野菜摧毁了他们的身体,实在无法长距离行军。

几个士卒冷冷的抽出了刀剑,站到了那人的身边。其余百姓全身发抖,不敢多看,快步向前,很快就不见踪影。

“你,跟我们来!”几个士卒厉声道。

“不要杀我!”那人吓得浑身发抖,死命的想要挣扎,却被几个士卒拖进了一边的树林之中。有后来的队伍见了此情此景,纷纷低头,加快了脚步。

进了树林深处,几个士卒互相看了一眼,扔下了那人。“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了,不要杀我。”那人惨叫着,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我们不会杀你的。”某个士卒温和的道。那人不敢置信的抬头。

“若是遇到了胡雪亭的人,你只管投降就是,好歹也是一条活路。”士卒们淡淡的道,大步离去。

队伍的前面,有将领看着地形,过了洛水就是延安地界了。“记住了,不要与骁骑卫交战,若是骁骑卫追赶,丢下百姓而走。”将领叮嘱着周围的士卒,高颖的命令是能带多少陇西的百姓去荥阳就带多少,不用勉强,没有指标,多带了也不奖赏,只是撤兵途中的顺带而已。

“将军,荥阳真的能够让我们吃饱饭?”某个士卒再次问道。这支带着大批百姓的军队中只有一些骨干将领是齐国的人,其余都是陇西士卒,若不是冲着吃饱饭,谁会愿意带着百姓千里迢迢的去中原?

“齐国其余没有,就是有粮食!六大粮仓中我们有三个,就是不种地,一百年也吃不完。”齐国的将领自豪的道。

……

高颖看着绵延数十里的移民队伍微微的叹气,若不是逼不得已,他需要从遥远的陇西去招揽百姓吗?而且这些百姓经过了李建成的洗礼,不太好忽悠。

“不抛弃旧的,怎么得到新的?”贺若弼劝着。

“断臂求生,嘿嘿,老夫断的可不是手臂啊,整个身体都断了。”高颖苦笑。这个疯狂的计划是在不太像是他的风格,但是,除了这个计划,他看不出齐国的活路。

……

“高颖到陇西的目标,其实是数百万陇西百姓。”胡雪亭道。

张须驼等人古怪的看着胡雪亭,感冒糊涂了?高颖要这些流民干什么,做圣母吗?没想到高颖竟然这么慈悲。

“慈悲?”胡雪亭斜眼看众人,真是太老实了。

“你们知道本座为何在江南止步不前?”胡雪亭问道。张须驼等人慢慢摇头,倒不是不知道原因,胡雪亭此刻摆明了要装逼,他们必须配合。

“那是因为本座没有办法管理江南。”胡雪亭道。以为城池中换了一面旗帜,就是大越或者大楚的地盘了?另一个时空的常申凯用天下证明了没有合格的基层管理人员,打下多少地盘都是别人的。胡雪亭绝对不接受无法实际控制的地盘,但这需要太多的合格的基层官员了,哪怕是只安排到县衙,那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本座的兵力随时可以灭萧瑀、萧铣、林士弘,统一江南,打到蜀地,可是,本座的地盘将会是个羊皮气囊,一戳就破了。”胡雪亭道。张须驼等人装着第一次听说一般用力的点头,给足了面子。

“高颖和本座其实是一样的。”胡雪亭道。

“胡说八道!”程夭金脱口而出,然后后悔的看张须驼和秦穷,张须驼和秦穷怜悯的看程夭金,你死定了。

“胡说?”胡雪亭淡定的笑。“高颖的地盘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其中流民无数,只靠三大粮仓,定然是要坐吃山空的,若你是高颖,你会怎么做?”

程夭金看看张须驼和秦穷,两人坚决不给暗示,他只能小心的道:“当然是立刻把流民集中起来,把周边的地盘不论是洛阳还是徐州,抢一块下来才能安置人口。”

“没错,为什么高颖一直不这么做呢?”胡雪亭冷笑,其余大佬牵制?高颖和贺若弼有两卫之兵,不愁粮食,形势与其余大佬相比那是压倒性的胜利,为何要担忧其余大佬而不敢寸进?

程夭金和张须陀秦穷等人面面相觑,这还真的是有些诡异。

“因为高颖从来没有真正的掌控齐国。”胡雪亭笑。

“大随是各个手握重兵的门阀大佬的部落联盟制,皇帝杨広就是个充门面的。这真的只是大随朝廷的特殊情况?嘿嘿。”

“这部落联盟制并不是杨坚杨広的发明创造,他们只是延续了大随真正的政治形态而已。大随由门阀掌控,官员出自门阀,田亩出自门阀,人口出自门阀,刀枪还是出自门阀。门阀就只是宇文阀,独孤阀,李阀?怎么可能!这些只是大门阀,甚至是超级大门阀,那些只有几十个人的小家族的性质与门阀一般无二。”

胡雪亭一直在深思高颖为什么不进攻洛阳,又不断地派遣各个探子进入中原各个大佬的地盘,终于验证了她选择江南的正确性。

以高颖的地盘为例,明着是叫做“大齐”,皇帝是高履行,左右相是高颖和贺若弼,两个丞相号令天下。可惜,这只是表明的现象,高颖的命令几乎不能出荥阳。

那些深深扎根在大齐各个城池、乡镇、村子几百年的,只有几百口人,甚至几十口人的小家族会在意高颖的命令?

……

荥阳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中,几个衙役站在高处,大声的对下面的百姓喊话。

“……朝廷有令,只要愿意跟着朝廷去辽东,每个人都有十亩地,按人头分,不管是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只要是个活人,就能够分到十亩地。”某个衙役大声的道。

百十个百姓木然的看着衙役,一点都没有欢呼雀跃的意思。

“怎么,你们听不懂我说的话?”那说话的衙役有些惊讶,这次向下方宣传朝廷的政令采取了越区宣传,所有衙役都到了他并不熟悉的地方,免得有些衙役和村长勾结,甚至衙役是村长的兄弟父子,因为私利隐瞒了朝廷的政令。那衙役考虑到他不会这个村的方言,而荥阳距离洛阳很近,用得是标准的洛阳话。

百十个百姓继续木然的看那衙役,过了半晌,终于有人站出来,畏畏缩缩的看了一眼一边的村长,大声的用夹杂着大量乡音的洛阳话道:“衙役老爷,我们听懂了。”

那衙役更惊讶了:“既然听懂了,为何不站出来报名,为何不欢呼?十亩地啊,你们有几个人有十亩地?一家要是有五口人,就是五十亩地!这村里的地主有几亩地?你们就会比地主还有钱,哈哈哈哈!”他干笑着,却没见什么人响应。

一群百姓只是看着村长。

那衙役微微皱眉,道:“村长,这么占便宜的大好事情,你给大伙儿说活,不要有顾虑,踊跃参加。”

村长斜眼看了一眼那衙役,用同样夹杂着大量乡音的洛阳话道:“你们说,天下有没有白吃的馅饼?”一群百姓摇头,肯定没有啊。

“这村子里的地,有一半是我家的,你们谁要是听朝廷的,去辽东那冻死人的地方拿十亩地,老子就砸了谁家的锅,立刻收回租给谁家的地,让他饿死!”那村长厉声道。一群百姓畏畏缩缩的挤出笑脸,我们才不会听朝廷的呢。

衙役大怒,这是摆明了和朝廷唱对台戏!这岂不是反了!

“来人,拿下了他!”那衙役大怒。一群衙役刚想动手拿下那村长,百余村民怒吼:“谁敢动村长,我就砍死了谁!”“你倒是试试打我们李家村的人!”“都抄家伙啊,有人打村长了!”

百余村民齐声怒吼,泥巴,鞋底,石头,树枝,雪片一般的砸向几个衙役。更有无数的村民拿出了镰刀锄头斧头,怒气冲冲的对着那几个衙役挥舞。

“快放人!”锄头都已经凑到了衙役们的鼻尖了。

“他不想你们去辽东拿十亩地,他在害你们,我们才是来帮你们的。”衙役们大叫。

“胡说,我们就只信村长的!”有百姓大声的道,不忘记对村长谄媚的笑。

“村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怎么会害我们?”又是一个村民大声的道。

“他爷爷是村长,他爹是村长,他是村长,我们村有了村长之后一直风调雨顺,不听他的听谁的?”某个村民大声的道。

几个衙役狼狈而走,村民们大声的欢呼。村长霸气的挥手,道:“都记住了,谁敢去辽东,老子立刻收回他家的田地!”一群村民谄媚的笑:“怎么会去辽东呢,辽东哪里有这里好。”“大家都是亲戚,我曾奶奶和你曾外婆是表姐妹,我不信村长还能信谁?”

……

秦穷脸色惨白,半张脸上的绷带都要掉下来了。“秦某一直自诩兵法娴熟,今日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人。”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高颖的地盘虽大,却是碎片化的,每一个城池,每一个乡镇,每一个村子都被当地的土著掌控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高颖的命令根本无法传达到各处。如此一个傀儡一般的地盘,要它何用?

以前大随无法指挥下级,政令不到乡镇,杨広暴怒,高颖还会叹息皇帝太贪权,应给给下级更多的自主权利,不要逼迫各个最底层的小吏,要无为而治,但同样的境遇到了高颖自己的身上,却发觉是如此的可恨。

高颖更不会认为如此“不听话”的百姓中能够征集出一群勇敢又忠心的士卒。你能确定这些拿着高颖给的刀枪,穿着高颖给的铠甲,花着高颖给的军饷的百姓是听高颖的,还是听村长族长的?

高颖没有攻打洛阳和丹阳,只是因为他确定他和贺若弼除了手中的那两支卫军,绝对无法指挥的动其他的士卒。就凭手中的两卫士卒,能够对抗兵源几乎源源不断的胡雪亭和杨轩感?

如此狗屎的地盘,还待着干什么?等下一个“高颖”,下一个“洛阳大火”,下一个“李建成”不成?

学杨恕,学胡雪亭,学山贼,杀光了那些不听话的村长族长家族门阀,重新理清江山?高颖做不到。

他为了杨恕屠杀门阀,残害中原的元气而震怒,难道他屠杀大齐的家族门阀族长村长就不是残害中原的元气了?那些家族门阀族长村长正是大齐这片土地上的精英。

这清洗又需要清洗到什么程度?血脉至亲全部要清洗掉吗?在一个落地生根了几百年,全村人,甚至全城池的人没几个出门五十里地的农耕时代,这诛灭所有精英的九族,会不会诛灭了一半以上的人口?

高颖心不够狠,做不到杀一半人稳固地盘。

杀了这些人,高颖与杨恕何异?是不是代表高颖杀杨恕是错的?是不是代表高颖坚持了大半辈子的所有三观要全部摧毁重建?

高颖老了,不想重塑三观了。他并不是顽固不化,他只是老了,累了,不想重新花十几年建立新的三观。他只想带走那些可以改变,可以听他的话的人。

逆我者死有些残忍了,顺我者昌却正合高颖的意思。

高颖的计划是卷走大齐境内的所有的流民,所有没有土地的长工短工,一齐去没有人烟的辽东建立一个新的国家,这些流民长工短工中没有家族,没有门阀,没有几百年的一家村长,没有几十年的一家县令,这才是干干净净的,高颖可以随便掌控的百姓。那些以为家族以为门阀高于一切的百姓爱在哪里就在哪里待着吧。如此,这华夏的文明昌盛就没有被他高颖打断,继续繁荣昌盛……吧?

高颖决定掩耳盗铃,带顺从他的百姓去辽东建国,甚至可以更远,比如高句丽,比如东瀛。

杨広是大随的皇帝,杨広的心中是恢复大随的疆域,杨広不在意高句丽不在意辽东不在意东瀛,一心只要中原。但高颖不同,高颖只要一片新天地,保留华夏的一片血脉和文明,什么高句丽,什么东瀛,只要有地盘,有人口,他统统可以接受。

所以高颖死死的盯着杨広,杨広一动,他立即就做好了迁徙的准备。去了辽东之后,只要守住山海关,难道还怕骁骑卫能够飞吗?

高颖唯一担忧的是人口不足,立一国仅靠大齐国境内的百万流民就够了?肯定不够!百万流民能够抽出多少人当兵?三万,还是五万?又能有多少赋税?

高颖迫切的需要大量的流民,甚至是越多越好。以前因为土地有限,无法接纳的大量人口在辽东宽阔的土地面前根本不足道。

秦穷汗水直流,湿透了衣服。高颖这已经不是断臂求生了,而是脱胎换骨,重铸血肉!秦穷自问绝对没有这个胆略,以后谁夸他是军事大才他就和谁急。

“张某终于知道宇文述为何要攻打延安和文城了。”张须驼惭愧的道。一群新兵一般的士卒围攻延安和文城的目的只有一个,让里面的骁骑卫看着敌人众多,采取放弃道路和野外,坚守城池。这样,高颖才能把陇西的百姓大量的运送到辽东。这么简单的道理,甚至可以从百姓的流动中看出端倪的简单事情,他愣是没有注意。

胡雪亭看张须驼,这家伙所有的技能点都点在了军事和狂妄自大上了,其余政治经济民生完全一窍不通。

“那宇文述呢?他也要去辽东?”张须驼问道。宇文述和高颖算不上和睦,难道高颖就这么放心宇文述?

“大齐已经不是高颖的大齐,送给宇文述又何妨?”胡雪亭道,“而且宇文述未必只看中了大齐,若是雁门关被他破了,他就有战略纵深了,夺取中原称帝有些难度,但恢复大周就很容易了。你别忘了,李建成的大周名不正言不顺,大周的皇族是宇文阀。”

张须陀张大了嘴,愣了半天,杨広,高颖,宇文述,李建成,人人都想做皇帝,却个个理由不同。他实在不明白大佬们到底为什么而争夺天下,难道做皇帝三个字的背后竟然有这么多的看不见的原因?

张须驼憋了半晌,问道:“高颖就能搞定冻死人的辽东?”程夭金和秦穷同问,辽东的冬天可真不是人能待的。

胡雪亭看着张须陀的眼神又古怪了:“谁说辽东就没人住了?”别说辽东了,就算比辽东更北面的地方,照样有人居住。契丹,室韦,靺鞨,奚,甚至高句丽,这些蛮夷住的地盘都和辽东一样的寒冷。他们不是活的好好的?

张须驼等人擦汗,那里人口少得惊人,日子苦的没话说,百姓不叫“活着”,而是叫“没死”。

“又不是朕的子民,朕管他们去死!”胡雪亭恶狠狠的道。“而且十有(八)九高颖这小贼偷了本座的绝世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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