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出，震动朝野。当年左矜、左江南父子先后统领全军，战场上左字大旗和周旗并立飘扬，何等威风！大将军，几乎成为了每一位将士心中的至高荣耀。十二卫，生生把这份荣耀分成了十二份。无论再怎么奋斗，也只能企及左大将军的十二分之一，许多人难掩失落的心情。

其中最失落的非温强莫属。坐上副将之位，以为大将军唾手可得，骤降至右金吾卫将军，而且是半个光杆将军。在郭元堇操刀的改制方案中，左右金吾卫镇守都城。原大将军金宁海担任左金吾卫将军，力压温强一头不说，原来驻扎城北的精锐部队全数划到了他麾下。右金吾卫目前编制不满，除了马夫、伙夫只有一团——三百人。对温强来说，整编唯一的好处就是解了他的进城限令，毕竟担负着守护城内治安的重任……

“狗屁！都是狗屁！皇上……他就是卸磨杀驴！当年我替他除掉左江南那个眼中钉，他都忘了！李兄，你说他是不是没良心？是不是！”温强脚步踉跄喷着酒气朝李旬讨公道。李旬皱着鼻子偏开头，扶他一把，说：“温将军，这次真的怪不得别人。你想想，我早劝过你不要贸然而行，你不听啊。如今尘埃落定，太子之位旁落，不如看开点。其实你这右金吾卫将军大有可为……”

温强忿忿甩开李旬的手，摇晃了几下，“少糊弄我！我连人都没有，怎么为？”

“招募啊。金宁海手下那帮人就算给你，你敢用吗？正好借着新政招募一波，培养起自己的心腹。边境的形势依我看早晚有一战，届时你兵强马壮，还怕没有用武之地吗？”

东岭镇的募兵告示前人头攒动，不识字的拉人就问这上面写的什么。左雁和韩伯背着米袋经由此地，艰难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身边都是对募兵条件和优惠的讨论，左雁听了个大概，挤出人群后回头凭借身高优势将告示看全了。他的举动韩伯全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

两人出了镇子，行至灵山脚下，左雁把韩伯的米也扛到自己肩上，稳稳走在前面，宛然移动的小山，顶天立地。山林已繁茂，韩伯快走几步，移到左雁前头，为他拨开挡路的枝条。

“谢啦！”左雁冲他的领路人笑。

韩伯没回头，大声说：“谢什么？我年纪大了，能为你做的越来越少，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你的负累。”

左雁低头抿了下嘴唇，脑中闪过许多画面，其中的自己由小长大，韩伯却逐渐衰老。眼前，烈日透过层层树叶在韩伯身上投下光斑，左雁才发现他比记忆中那个将自己举过头顶的壮汉佝偻了不少，于是调整了呼吸，故作轻松道：“没事，我又不会嫌弃你。等你老到走不动了，我弄个板车推着你游山玩水，好不好？“

韩伯依旧没转头看他，只顾为他开路，似乎开心地应道：“那感情好，我可盼着那一天啊！”

攀过大半座山到家时，老的小的都已精疲力竭。左雁主动承担起了煮饭大任，让韩伯好好休息。木屋门窗大开，暖风夹带着树木清香在屋内流动。左雁麻利地淘米、摘菜，忙这忙那，一会儿工夫屋内又飘出了饭菜香味。韩伯将碗筷摆上桌，坐下感叹道：“我寒玉奇这辈子值了。”

左雁瞟了他一眼，拿走他身前的碗，还回来一碗装满亮晶晶白米饭的，“啪”地撂在桌上，说：“你这辈子还长着呢，这就值了？没出息。”

韩伯笑笑，又不说话了，抄起筷子开始吃饭。左雁坐到他对面，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自己扒了一大口饭。韩伯对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叹息，“慢点吃，你这个吃相以后出去可怎么办？”“我出去哪里？”左雁顺口接了一句，眼也不抬，专注吃饭。韩伯想了想，说：“想去哪就去哪，不用顾虑我。我这个身板虽然打架不如从前了，但养活自己没问题。”

左雁端着碗，咽下口中的食物，看着韩伯说：“我要报仇总得先接近仇人，当兵是条路。”

“我明白，以你的资质，进了军队肯定能脱颖而出。只是要处处小心，太仁义容易吃亏。”韩伯喜欢和左雁之间的这种默契，可以心照不宣，可以坦然相告。因为信任，所以做得到。

左雁点点头，又给他夹了一大块炒蛋，“我明白，当了兵还能领钱吧？你就别打猎了，怎么着我都能养得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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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十二卫的名称是照搬唐朝十二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