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雁开始还不好意思，慢慢就习以为常了。他笑着上前，直奔主题：“是我，张婶。这么早来是有事想求您，您家里有没有糖？我拿这棵参跟您换。”

张婶看到他手中的大人参，眼睛一亮，随即埋怨道：“这种宝贝你拿来换糖？你这是糟践婶呢！我可不要，你赶紧收好！”

左雁的手一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那怎么办啊？我真的需要糖。”

张婶握着他的手，拍了拍，说：“家里没有糖了，蜜行不行？你要婶就送给你，不需要这东西

蜂蜜更好，还有滋阴润肺的功效。左雁给张婶深深鞠了一躬，“那可太谢谢您了。”

张婶忙扶他起来，拍了把后背，说：“不谢，等着啊，我去后院给你舀一罐。”

左雁把参收好，在院里逗着大黑狗玩等蜂蜜。大黑狗忽然警觉地朝院外狂吠，左雁抬头望去，一队禁军分为两路，一路在门口列队，一路走了进来。他安抚着大黑狗，起身主动打招呼：“军爷早！”

领头的禁军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你住这吗？叫什么名字？”

左雁整理出最诚恳纯朴的表情，回答说：“是，我叫张俊。”

“张俊。”来人走近，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长得是挺俊。会功夫吗？看你年纪有十七八了吧？怎么不从军报效朝廷？”

左雁扭头望了望后院，张婶还没过来，便说：“会的！虽然我娘说我那是三脚猫功夫......我特别想从军，但家中只我一个男丁，里里外外的活都指望我呢，我娘不让去。”

来人点点头：“哦。这两天你有没有见过一位公子？和你差不多年纪，很贵气，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可能受了伤。”

左雁作出努力回想的样子，“公子......没见过。”

那人一脸失望，又问：“那你们这里谁最善射术？就是谁射箭最好？”

“那应该是猎户吧，我们这些种田的顶多采采山货卖，我娘都不让我往山上走。要是让我去，没准我也能射死一只老虎、野猪什么的。军爷，你们招人吗？要不您跟我娘说说，让她放我走吧！”左雁说着就上手拉那人的袖口，被一把甩开，他还借势退了几步，差点坐到地上。大黑狗连叫几声，跑到左雁身边打转。

“别跟着添乱。”那人拍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对手下说，“走，去那边那家。”

“哎，怎么了？他们什么人啊？”张婶提着一个小陶罐从后院过来，指着走远的禁军问。左雁一脸委屈，说：“问知不知道谁射箭好，我说不知道，想让他们带我去军队，被嫌弃了。”张婶嘎嘎笑起来，“你？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恐怕连小黑都打不过。你们爷孙俩能挖到人参啊，实在是应了那句话——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来，蜂蜜给你，要不要吃了早饭再走？”

左雁挠挠头，接过蜜罐，说：“不了，我回去了，谢谢张婶！”在张婶怜惜的目送下，大黑狗依依不舍的哼唧声中，左雁走出院门。先往禁军走的方向跟了一段，确定他们的路线后，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他没直接回密林深处别有洞天的家，而是先去了桃花盛开的山谷，平生第一次做起了“采花贼”。回到木屋时，天色大亮，鸟儿争先恐后地在树上亮嗓。韩伯做好了早饭，世初也醒了。

左雁洗了把脸就点上了熬汤药的火，然后给世初端饭。世初状态好了很多，可以坐起来自己端着碗吃饭。左雁深感欣慰，回厨房给他调了一碗蜂蜜水，上面洒了把带露水的桃花花瓣。

这碗桃花蜜水和汤药一起端过来时，世初惊呆了，“齐大哥，这是？”

左雁笑眯眯地先递上药碗，说：“张婶家没有糖了，但是给我一罐蜂蜜。山谷里的桃花你不是很喜欢吗？给你加点料。来，先喝药，喝了药再喝蜜，就一点都不苦了。”

世初接过碗，看着左雁有些凌乱的发髻，和烧火蹭到脸上的黑灰，说：“你一早风尘仆仆的，是特地为我......”

左雁感到脸上有点痒，手背一抹，云淡风轻地说：“没有，我早上都要山上山下跑跑，强身健体。张婶家是......顺路，桃花是......顺手，对，顺路顺手。快喝吧，凉了更苦。”

世初一口把药汤干了，在左雁收碗时拉住他，轻轻擦去了他脸上的一片黑，指腹拂过那个小疤，莫名心中一颤。左雁本来因他的举动愣住了，看到世初变黑的手指，随即恢复自然递上了蜜碗，“见笑了啊，尝尝这个甜不甜。”

世初双手捧着碗，粉红娇嫩的花瓣在澄亮的蜜水上打转，蜂蜜的馥郁甜香和桃花的清雅香气融合，幽幽四散，“看着就好甜。”

左雁一脸不赞同，“给你喝的，又不是给你看的。”

“好。”世初听话地把碗抬到嘴边，抿了一口，真的甜，从舌尖甜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