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还没有看清屋内的样子，徐子亦便先闻到了浓烈的酒味。这酒的味道极大极浓，虽然里面夹杂着清甜的梅花香，但无奈醉气熏天，连梅花仅存的凌冽也被扑灭了。徐子亦揉了揉鼻子，将身子探进了屋子。

“师父？师父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喝酒？”徐子亦见到推开门的景象，整个人便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楚决明。

不似在狐狸洞历险时那般儒雅清冷，不似在崂山泖居时那般的散漫不拘，不似那日在楚决明房门前见到的刚沐浴过的楚决明，衣冠不整、极致邪魅，更不似平日里在外面的楚决明，不染纤尘、云端高阳。

今日的他，非同寻常。

往日里萦绕在他身侧的清冽的、似雪松似雪莲似苦橙花的气息，如今被周遭的酒气取代，顺带一丝幽幽的梅花香，混合着酒气，平添了几分神秘感使空气变得有些微微湿润了起来。虽说酒醉，但楚决明依旧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连一根头发都不曾凌乱，反倒是因酒醉而潮红的脸颊，更平添了几分色气，就连他的一身素衣，也仿佛因此染了异样的色彩。

楚决明就那样，静静倚靠在廊上的栏杆旁，无视自己早已经熏红如朱漆的脸颊，漫不经心的往嘴里灌着酒，仿佛自己从不曾醉去。

外头的天色刚刚蒙蒙亮，清晨的第一缕微弱的熹光无力的趴在楚决明的肩头，给他穿上了一身霞衣。正如楚决明抬手喝酒的动作一样，脆弱的好像再下一步就会消失不见，连影子也摸不着了。

柔软的头发还未曾束起，随意的披散在双肩，像是青绿色的湖边生长着的垂杨柳，微风正吹起柳树的三千发丝，风里带着些青草的香气。但楚决明的头发并没有被风吹起。那些乌黑的发丝是死物，耷拉在他的肩头，被太阳光照的发出类似于金属的光泽。

不知道是听到了徐子亦推门的声音还是说话的声音，楚决明侧着的脸转了过来。徐子亦走近了些，得以看清楚了他现在的整张脸。

只看半张脸时还好些，如今全转了过来，徐子亦逆着微弱的光也看得清清楚楚——他面上因为醉酒带来的潮红已经染上了他的鼻子。

徐子亦觉得脚不受控制般的慢慢向楚决明走近，而楚决明意外的一眼不发。

走的越来越近了，徐子亦大脑的混沌被窗子外面吹来的极凉的秋风吹跑了。他打了个哆嗦，眼睛里似乎消散去了一片浓雾，可他分明的看见楚决明眼睛里还有那片雾——不只是雾，还是清晰的血丝将他原本雪白的眼白染指，困住了中间那粒瞳仁，似乎要将楚决明的理智也一并圈禁在那小小的密闭空间里碾压粉碎。

“师父？您……能听见我说话吗？”试探性的开了口，徐子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可楚决明点了点头——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

徐子亦第一次见到这样柔软的、不堪一击的楚决明。即便他现在在肯定的点头，但楚决明眼睛里的阴翳告诉徐子亦，楚决明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得给他备醒酒汤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喝这么多酒，但徐子亦清楚，这么醉醺醺的楚决明保不齐会做出什么蠢事，即使他是楚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