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松了口气。
秘密行事是吧
——行,那就让这件事成为我们两个的永远秘密吧。
为了求稳,裴元又道,“除了臣刚才说的那些原因,其实还有一个因素,如今山东的百姓困苦不堪,随时可能会出乱子。”
“一旦罗教约束不住,只怕会有损陛下圣明。”
“为今之计,最好的方法,就是要尽快让山东恢复元气,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样才能徐徐图之,彻底让罗教为陛下所用。”
朱厚照听到这里,想到那些繁琐的庶务,也觉得有些为难。
正踌躇着,就听裴元说道,“臣在山东的时候,听说户部右侍郎王琼正在民间查访,探问民间疾苦。”
“臣为了罗教的事情去拜访山东巡抚王敞的时候,也听王公说过,王琼似有兼济天下的高论。”
“陛下不妨稍微期待一下。”
“若是王琼的方法确实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不如先在山东试行,或许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朱厚照听到王琼,不见什么愧色,只是犹豫着说道,“王琼因为私下干谒,被群臣所衔恨。”
“若是朕再出面将他召回,只怕不但没什么效果,反倒会增加王琼回朝的难度。”
王琼有另外的骚操作,裴元不担心这个,现在正是趁着朱厚照心情好,向他要政策的时候。
于是裴元岔开这个话题,转而说道,“现在罗教的情况十分复杂,陈头铁正在秘密主导此事,卑职以为当务之急还是求稳不求变,先让陈头铁管着那边。”
“等到山东的情势安稳了,再做计较。”
朱厚照对此表示理解,“这是自然。你等务必机密行事,既然这件事谷大用和王敞都参与了,你可以稍微提点下他们,让他们在罗教的事情上紧密配合。”
“谷大用是自己人,你可以直言不讳。那王敞是文官……”
朱厚照犹豫了下。
裴元连忙道,“王敞乃是当年的刘瑾一党,受牵连才由七卿转任地方,想来不会与其他人同流合污。”
朱厚照听到王敞是刘瑾余党,神色复杂的呼出口气。
什么刘瑾余党
都是他改革失败的牺牲品啊。
这么看来,这王敞的根子倒是好的。
朱厚照抿了抿嘴说道,“你告诉王敞,让他好好做事,朕是信得过他的。我记得他不算老,只要做好了此事,朕还有重用他的时候。”
等到军事突围之后,就该是他拿回朝廷权力的时候了……
裴元听了此言,主动提醒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得有上谕才行。请陛下给臣一道中旨,让臣密谕二人。”
朱厚照说道,“好说,等到了永寿伯府,我就给你手书一封。”
说着朱厚照示意裴元与他步行,一同往永寿伯府去。
还对离得稍远的钱宁道,“朕与裴爱卿有话要说,勿要让旁人靠近。”
裴元也对钱宁一拱手,指着地上的人皮马鞍托付道,“这是陛下所赐的马鞍,劳烦指挥使找几个锦衣卫,帮着送去智化寺官署。”
钱宁刚才和裴元一起暴打了江彬,早就把“有事真上”的裴兄弟,视作了铁杆盟友。
闻言笑道,“好说。”
他和朱厚照有着别样的亲昵之情,又是亲随护卫,倒没那么多讲究,径自便吩咐人去做事了。
裴元跟在朱厚照身后,一边向永寿伯府慢慢走着,一边向天子继续索要扶持罗教的政策。
“陈头铁现在虽然冒充罗教教主,但是有些时候难免会和地方上打交道。他只是一个锦衣卫总旗的身份,万一大水冲了龙王庙,让陛下的罗教有什么损失,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这般机密的事情,既不好时时劳烦陛下,也不好广而告之。”
朱厚照闻言思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要给山东都司打个招呼吗”
裴元摇头道,“都司卫所,早已经被兵备道架空。告知了山东都司,很快事情就传的沸沸扬扬。”
“真到那时候,朝廷必然会要求废黜罗教,或者将罗教导入正途。难道陛下这个罗祖,到时候还得接受礼部的册封吗”
“就算罗教归于朝廷,也顺利完成过渡。可没了罗教,我们依然要面对那些问题。”
“那些被乱兵蹂躏,穷困潦倒的百姓,已经对朝廷失望了,总得给他们一个另外的期盼,给他们一点坚持下去的指望。”
朱厚照慢慢走了好一阵,才又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裴元说道,“或许可以给陈头铁在山东都司谋一个职务,这样的话,真要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陈头铁还可以从中周旋,不至于事事都惊动陛下。”
朱厚照想了好一会儿,称赞道,“这个主意不错!”
又说道,“陈头铁能平弥罗教的祸患,可谓有大功于国,就算给他个都指挥使也不足以彰显其功。朕让他做山东都司的都指挥使怎么样”
裴元听了却不敢贪多。
想要做都指挥使,那得有血脉才成,不然难以让其他的“血脉人”心服。
陈头铁要是勉强图谋山东都司的都指挥使,之后肯定会陷入无休止的内部争斗之中。
裴元这次回京,刚刚有意涉足朝堂,就看到了暗算尚书的侍郎,背刺大学士的翰林学士,以及殴打边军大将的都指挥使。
这样的大环境,把陈头铁这个忠心小弟,浪费在政治互殴上完全没有必要。
再说,都指挥使的实权被兵备道限制着,有些时候还不如直接抓军队的指挥使呢。
现在正是趁着朝争空当抓实权的时候,能攥住的好处,才是真正的好处。
再过两年,等到朱厚照把人马拉去宣府建立第二朝堂,那时候的争斗就如热油滚沸,彻底白热化了。
裴元连忙道,“罗教的功劳不宜声张,山东都司又是显职,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企降一级任用。”
朱厚照想着,说道,“那就给他一个山东都司的都指挥同知吧。”